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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完,外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蹙着眉头道:“坏了,阳桥倒,阴桥立,这老桥一拆,阴桥又出现了,阴桥一出,村子里必将出祸事啊!”
“什么阴桥,阳桥?”我盯着外公一头雾水的问道。
“阴桥就是……”
外公说了一半,猛然闭上了嘴巴,再开口时已然岔开了话儿:“你小子还没告诉外公,这深更半夜你是怎么跑这里来的?”
这话题转移的我措手不及,不过基于我对外公的了解,他只要一岔话儿,那不管我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不过外公这么一问,我倒猛然想起了大头。
今晚经历了一系列的诡异事情之后,我竟分不清大头是真的死了,还是我被脏东西迷惑之后产生的幻觉。我希望是后者,希望我是被迷惑了,等天一亮,大头还会背着书包趴在我家门口扯着嗓子喊我去上学。
许多时候,人的希望总是太过理想,而现实又太过残酷。 我这儿刚想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嚎啕大哭之声,那声音我听的真切,正是大头他娘。
大头是真的吊死了,也不怪我将大头的死看成了荡秋千,大头上吊的绳子离地只有一米多点儿,还没有他的身高高,按说那个高度不足以吊死一个人,可大头是蜷曲着双腿吊死的,那模样像是一只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加上月色不明,夜风一吹,晃晃悠悠那样子真跟荡秋千没啥两样。
大头他娘将大头的尸体抱下来时,他蜷曲的双腿都掰不直了。
他娘搂着他撕心裂肺的哀嚎,“儿啊,儿,你有啥想不开的不能跟娘说吗?为啥非要寻死,你这么走了,让娘往后可怎么活啊……”
人生最悲惨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头一家对着大头的尸体哭的死去活来。我在一边跟着泪流满面,心中充斥着说不出的难过,昨天还一起玩耍嬉闹的好友,今天竟天人两隔,这一切突然的让人措手不及。
悲痛的同时,我心中生出了满腹疑问。
我跟大头从小一起玩大,他的性格秉性我最了解,活泼开朗,没心没肺,但有一点,他实际上是非常胆小怕疼的,我们学校里打个预防针,他都能在厕所躲上一节课,要让他蜷缩着腿上吊,那他得抱着多大的求死之心才能做到?又或者说,大头真的是自杀的吗?他为什么要自杀?昨晚他的鬼魂为何会跑去我家叫我?他叫我出来为了什么?是想跟我最后告别?还是舍不得我,想带我一起走,故将我引进了临河?
望着大头僵硬的尸体,我百思不得其解。
……
在我们这里,人们认为养不大的孩子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他们化作短命鬼来讨债了。
早些年,对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人们会用煨红的火钳痛打其尸体,或用刀斧砍剁,堆柴焚烧,最后将尸骨埋在穷山恶水间,在其埋骨之处盖上一个小簸箕,意盖住不让其再投胎,再回来讨债。
这几年,对待未成年就死去的孩子虽不再那么残忍,却依然不能停灵,不能立坟,所以大头当天便草草的落了葬。
本以为大头之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谁知,落葬第二天,又出事了。
那天一大早,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惊叫,我从睡梦中被惊醒,披了件衣裳就跑了出去,街上,我看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大头下了葬的尸体,不知被谁给挖了出来,拴着脖子悬挂在了他家大门框上!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大头浑身上下除了头,脖子以下部位的皮肤被剥了个一干二净,红白相间的筋肉连着脉管,血糊糊一片,映衬着他那张惨白的,表情惊悚的脸,真是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第003章 它们回来了
“这他娘的是哪个畜生干的?对付一个孩子算啥,有种冲着老子来……”
大头爹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身体,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大头娘嚎的直接背过了气去。
大头年近九十的太爷爷呆呆的望着大头的尸体出神,半天后他长叹一声,抹了一把浑泪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我跟前,问道:“程缺,你外公呢?我找他有事儿。”
说起外公,我还纳闷呢。外公昨天就出去了,临走时在我的房门上贴了一张符,还嘱咐我夜里不管谁叫都不能出去。有了前一晚的经历,我自是打死不敢出去,好在昨晚一夜无事,外公也一夜未归。
我给太爷解释了一番,告诉他等外公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去通知他。
不想那老头还挺倔,非要去我家里等着,我拗不过他,便由着他去了我家,如此,太爷从天刚亮,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等到外公。
外公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气,不少人远道而来请他去看事儿,所以对外公几天不回我早已习以为常,可太爷明显等的不耐烦了,拄着拐杖在屋里来回的走趟趟,晃的我两眼发花,最后我实在熬不住,跟太爷打了声招呼,就先回房间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起床,伸个懒腰出门一瞧,外公还没回,太爷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老头也真是够执拗的,不知道他找外公究竟有啥事儿,问他也不答。
“太爷,醒醒,太爷……”
我怕他那把老骨头睡在桌子上不舒服,就想叫他去屋里睡,叫了两声没回应,我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想这一下竟将太爷给推倒了,看着硬邦邦倒在地上毫无反应的太爷,我惊得魂飞天外,闷哼了一声撒腿往外跑去!
刚跨出大门口,“砰”的一声,我狠狠的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来人被我撞的趔趄了两步,上来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你慌里慌张的干嘛去?”
我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都快哭了,“外公!外公,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点回家看看吧,大头他太爷爷死在咱家了!”
“你说什么?!”
听了我的话,外公的脸色一变,一步跨进了家门。
我紧跟在外公身后,也走了进去。
太爷是溺死的,溺死在桌子上的一个粗瓷水碗里,一碗水溺死一个人,这比大头蜷缩着腿吊死更加不可思议,可这是事实,太爷满是褶皱与老年斑的脸被泡的浮肿,泛白,嘴微张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对自己的死充满了不甘。
外公检查了一下太爷的尸体,随即面色凝重的走向我的房间,望着我房间的门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顺着外公的目光看去,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外公贴在我房门上的那张符纸,竟不知何时烧掉了半截。
“外公,这~这是……有鬼!”
看着那符,我惊悸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跟着外公耳濡目染多年,对符我也了解一二。
画符之人道行越高,画出的符威力越大,鬼物就越难以接近,反之,鬼物若比画符之人强大,符挡不住它,便会自燃。
外公的本事我心中有数,他画的符都被烧成这熊样了,可见昨晚有一个多么强大的阴鬼想闯入我的房间!
“程缺,回头我去学校给你请个假,这几天你就别去上学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外公面色凝重的嘱咐了几句,转身去香堂将佛龛里供奉的一个黄布包取了出来。
黄布包里包着一把枣木剑,打我记事起,剑就一直与三清像一起接受供奉,从没使用过。
据外公说,这枣木剑取自泰山之巅一株千年雷劈枣木之树心 ,属天然灵物,能驱邪避凶,通神达灵。
外公取出沉甸甸的枣木剑递给我道:“拿好这个,外公不在的时候若有东西闯进来,你就用这剑将它往死里砍。”
听外公这话音儿,像是要出去,我一手拿着剑,一手紧紧的抓着外公的袖子,眼巴巴道:“外公,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
家里刚死了一个人,还有厉鬼想要害我性命,我一个人在家多不安全啊!
外公看透了我的心思,照着我的脑袋又是一巴掌:“瞧瞧你那怂样,大白天的你怕啥?我去处理你太爷的事儿,下午就回来。”
外公找了几个人,帮衬着将太爷的尸体抬走了。
我家跟大头家是邻居,他家有丧事,去帮忙的人多,熙熙攘攘我听的清楚,所以白天的时候我真没感觉害怕。可左等右等,等到天都黑透了,外公还没回来,我开始慌了。
每个人对黑暗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尤其我经历了一连串的恐怖事件之后,总感觉黑暗里藏匿着一个恶鬼,那个恶鬼前晚想将我引进临河淹死,昨晚想闯入我的房间杀我,谁知道它今晚再想啥损招来对付我……
我越想越害怕,心砰砰直跳,总觉的恶鬼会从某处钻出来。
最后吓得不行,我跑进外公房间翻出一摞黄符,围着床密密麻麻贴了一圈儿,抱着枣木剑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印象里我好像没得罪过鬼啊,为什么有恶鬼三番五次要害我?
太爷死的那么蹊跷是意外吗?会不会是昨晚那个鬼没能进入我的房间,便迁怒在了太爷的身上,将他杀了?
还有大头,大头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如果说他是自杀,那他死后尸体为何被人挖出,剥皮悬挂于门框上?这看起来更像是仇杀。
再就是外公这几日行踪神秘,他都干啥去了……
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想到了几点,我竟睡着了。
心里不踏实,觉睡的也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总是做噩梦,一会是太爷爷拄着拐棍儿在我家屋子里来回转圈圈,拐棍儿与地碰撞的声音不断的敲击着我的耳鼓,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一会是大头被剥了皮的尸体吊在我床上方的屋顶上,晃晃悠悠的荡秋千,甩了我一脸黏糊糊的血。
我觉得很不舒服,抹了把脸,湿漉漉一片……
啊!血!
我一下子惊醒,猛然坐起。摸了摸额头,大汗淋漓,再摸摸旁边,外公还没回来。看看窗外,漆黑如墨,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一阵莫名的恐惧感袭来,我一把将枣木剑抱在了怀里,心说,这都啥时候了,外公怎么还不回,不会出啥事了吧?
“开始死人了,阳桥一倒,他们回来了。”
就在我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外屋忽然传来了一句幽幽的说话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没给我吓死,一颗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堵得我呼吸都困难了。
这啥情况啊?谁在外面?是人是鬼?
阳桥?这词爷爷也说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回来了?他们又是谁?
我抱着枣木剑哆哆嗦嗦的听着,外头却又半天没了声儿。
就在我怀疑是不是我太过紧张,产生了幻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004章 桥倒气数尽
“老程,你说老桥倒了,是不是表示临河镇气数将尽了,这么下去,怕是还要继续死人啊。”
听清这说话的声音,我心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还当是谁呢,感情是老村长正在跟外公聊天啊,这俩老头啥时候回来的?黑灯瞎火也不掌灯,是想吓死我吗!
老村长年近八十,早已从村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多年了,可因为他在职时间较长,期间也为村里办了不少实事,所以退下来后大家还一直尊称他一声老村长。
只是老村长这话是啥意思啊?什么老桥倒了,临河镇的气数就尽了,一座破桥能关乎整个临河镇的气数?这也太扯犊子了吧?”
“老桥是被强制推到的,临河镇气数要降下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可能因为此事这么快就死人,我怀疑,这两起死亡事件都是人为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直没吭声的外公忽然开腔说道。
“人为?”老村长倒吸了一口凉气,疑问道:“难道不是他们回来复仇了吗?你看出了什么端倪?”
外公沉声道:“杀人者那晚并不止想杀大头,他将我引开,又控制着大头的鬼魂将程缺引到了临河,如果不是我温养了几十年的那块玉佩在关键时刻唤回了程缺一线清明,现在他恐怕也遭遇不测了。”
“没有杀死程缺,凶手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在我昨天去找张道墟时,又遣厉鬼来我家想害他性命,幸好我提前在他房门上贴了一张符,程缺才幸免于难,只是老李头未能逃过一劫。”
“就凭这个,你就断定是人为的?他们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些啊。”老村长反驳。
外公肯定的回答道:“鬼多讲究因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它恨我们便会直接对付我们,即便它们怨愤难平,要报复到后辈子孙身上,也不会耍啥调虎离山的手段,不敢露面儿……玩心机让人防不胜防的多半是人。”
听了外公这话,我才恍悟,原来村长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鬼!不过听外公那话音,“它们”跟外公,老村长之间好像有啥恩怨,村长怀疑它们回来杀人了,外公却说杀人者不是鬼,是人……
外公跟老村长的话我虽听的云里雾中,不过有一点倒可以确定,大头不是死于自杀,那杀死大头的人究竟是谁呢?
老村长跟我有着同样的疑问,他问道外公,“如果是人干的,你认为会是谁?”
“唉!”
外公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搭话儿,想来他也正为凶手是谁而烦恼。
见外公久久不语,老村长自顾推测,“难道是它们的后辈子孙中有知情者,如今回来报复了?”
说完他嘬了嘬牙花子,又推翻道:“好像也不对啊,当年参与此事者都是道门中人,大家发誓不会将此事对外说出,修道者最重口舌之报,应该不会违背当初的誓言,它们的后辈子孙又如何会知晓此事?”
“事无绝对,凶手曾控制着大头的魂魄将程缺引了出去,用鬼遮眼之法差点将程缺害死,并控制着厉鬼来闯程缺的房间,这说明凶手会道术,能控制厉鬼代表道行还不浅。”外公沉声说道。
听了外公的话,老村长深吸了一口气,“照你这么说,凶手也是道门中人……可这~这也说不通啊!老程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咱们想复杂了,老李头跟他孙子的死或许只是个意外,跟当年的临河之事根本没啥有关系。”
外公苦笑了一声,道:“三天死俩,蜷腿上吊,溺死碗中,尸体被剥皮,这一切你觉得都是意外?”
老村长被外公问的哑口无言,‘砰砰’直磕烟袋锅子,随后,一股呛人的旱烟味伴随着老村长的咳嗽声飘了进来。
咳了一通,老村长还不甘心的说道:“就算这事不是意外,也不表示它就跟当年那事有关啊,也许是他老李家得罪了高人,也许凶手杀人是为了练啥邪术……”
“我说你这把年纪,怎么倒学会了自欺。”
外公不耐烦的打断了老村长的话。
“哪有那么多也许,若只是为了修炼邪术,他怎敢对程缺出手?当我程不悔是摆设吗?凶手三番五次对付程缺,这摆明了是在挑衅我,我这一辈子的作为自个心中有数,除了临河那件事之外,我无愧于谁,所以我认为凶手定是冲着当年之事而来……”
外公跟老村长你一言我一语,我虽搞不清前因后果,却也总算听出了个大概。